旧文 想起外婆

写在前面:今天翻来公众号，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有了2017、2018、2019、2020、2021五年的列表。其实14年底，15年初的时候，已经接触过公众号，那时写的也勤快，有很多思如泉涌的时刻。只是剩下来的文章不多了。
我总是在坚持写着，大概因为写是一种自我对话的方式。很多文字和情绪，在编辑推送出去后已经不再关心。只是偶尔翻开的时候，又有新的体会。
我今晚坐公交车，车流穿梭，树叶飘动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外公，在公交车上旁若无人的泪湿衣襟。同时怀念了已离去十余年的外婆。在百度搜索一些关键词的时候，找到了多年前的这篇文章。其实有前言的，只是找不到了，今日再发一遍。人要懂得过去的珍贵，不要随便丢弃啊。
以下是正文
想起外婆
写于2017年
和葵的告别是那么的悄无声息，两个人的默契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坚守，路还是得走的，但也不妨休息一下。一个早上，晃晃悠悠，度假的心情换来10公里，我本是个对里程数不大在意的人，走的时候小荷说，记下里程，这样可以走的更远。那时我还满不在乎的瘪瘪嘴，此刻才知晓她的明智。有点想念小荷，总是像姐姐一样的照顾着我，陌生血缘搭起的缘分也是这般难以割舍。
面前一条小溪，下了车，把鞋袜脱掉浸入水中，这样也许会清醒些。盛夏的阳光热的灼人，皮肤在暴晒下一层层蜕皮，时痒时疼，溪水温度刚好，面上是温热的，里面却冰凉的吓人。脚底接触到水底的石头，痒痒的，想起小时候同外婆一道，也是这样的小溪，只是水更深，两岸距离更遥远。那天下暴雨，回去的路已被死死封住，不敢轻易的趟过河水，只能找比人高的棍子轻轻试探，丢大石头，听水花的声响和落入水底的石头的声音。最终放弃走这条五分钟到达的路，花了将近一小时，不知踩了多少泥泞、跨过多少田埂，好在到达目的地。
这样的下午想起外婆，眼眶渐渐湿润。
幼时住在外婆家，被她一手带大，算是从襁褓开始最亲近的人。那时两岁半，自断奶一直呆在她家，对父母记忆不深。母亲时常提起她回来，我不认得，还一脸哭腔的叫着外婆。外婆是最亲近的人。直到上学，才开始回自己家，偶尔去她那里看她。她是最疼我的，去了总要买些好吃的，总是一放假就赖在那里不回家。后来一点点长大，放假时间变少，回家距离变远，从以往的一个周去一次到一个月去一次，再后来，半年回一次家，再到回家了，她不在。
那时她已经生病了好久好久，没有一个人同我讲过，我在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的人，偶尔会想起同她在一起的日子。有次打电话回家，特意让她接，我那时不知道她病重，还固执而任性的让她接电话。那是她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同我说的最后几句。
再见到她，她躺在床上，昏黄的灯光算是一种陪伴，她只是静静的盯着灯光，舅妈说她是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小病的，她一直以为自己还能好起来。外婆去世那天，正是正月十五，表妹发来短信。我不曾参加她的葬礼，不曾亲眼看过她长眠前的安详。我知道，那一定很美。她的身体在冰冷的早春放了七天，最后下葬。每年都回去看看她，一大家子一起是分外热闹的，只是这热闹的根源来自她。
她的墓碑上刻着王氏汪玉兰之墓，下面的小字里依次撰写这会着她的儿女和孙辈们。墓碑两旁种着四棵常青树，在遥远的半山坡，同我的曾外祖们毗邻。那片山很安静，正对面也是山坡，沟壑处是溪水的上源，她在那里，会很好。
同外婆的告别持续很久，那时年纪不大，对死亡第一次产生恐惧，夜里整宿整宿睡不着觉，也不爱和人讲话，心里难受就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，一时间变得沉闷很多。周末一个人上公交车，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，用同一个姿势看着窗外，到终点了就下来，再上去任何一个公交车，总是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的。也是那个时候，开始在心里想很多事情，对一切存在的事物变得脆弱，爱哭。

春天阳光很暖和，但我总是缩在寝室里，冻得瑟瑟发抖，然后穿着冬天的大棉袄，盖着被子，在被窝里读很多很多青春类的小说。同寝室的人约吃饭，不去；约逛街，不去。总是尽可能的回避所有与人相处的机会，直到有一天，遇到小荷，就此不再孤单。那时候的小荷，在狂风凌冽的操场中央对男朋友说爱你。他的男朋友远在纽约读书，她说如果九月他不回来，我们就分手。她说，我很爱他，但是没办法。

她为爱情忧伤，我为外婆忧伤。有一天，我突然就想通了，外婆这一生从养育我的母亲那辈到照看我的这辈，很圆满。起码，她懂得事理，哪怕从未上过一天学；她总是精明能干，舅母打算扔掉的东西总是在外婆的收拾下变得面目一新。她的子女、孙子孙女从没有人说她的不是，她离开的时候，我的舅母哭的几近晕厥。
外婆和葵都离开了我，只是外婆的离开是永远的，葵的离开则是刻意的，有缘分还是会再见。而外婆，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了，可她就在我的记忆里，永远不会消失，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忘，我们之间的联系永远是亲人。
这时候的小溪，嬉笑声和欢闹声传来，我赶紧收拾心情，穿上鞋袜，骑上车，一路向前。葵说的对，一路向北便是目的地。被大雨困住的那个下午，外婆牵着年幼的我的手，对我说，还有一会儿就到了，一会儿就到了。这个一会儿她说了十多次。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，想起那个下午，就像是外婆笑着对我说：不要忘记目的地。